ID500905103

我曾想过无数次重逢或者再续的理由，或者那天是我在病房，或者那天是我在婚礼，也或者那天是我刚好站在接孩子放学的门口，七年很长，长到各自的故事已经写满厚厚一本，七年很短，短到一回想过往都如昨日，只不过这昨日恰好是云烟。今天又是我没了起初的坚持，翻来覆去找回了他的那九个数字主动说了一句话“最近怎样？”上一次对话时隔近两年了，很近又很远。
  他的微信头像是手绘的两个小雪人，潦草却可爱，能联想到他如今生活种种可能的美满，曾无数次点开他的相册里仅有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余文乐另一张是一个女生，他曾说过很多人觉得自己像极了余文乐，而他刚好也喜欢，而那女生大概就是现在身边的她吧，那女生的样子甚至是发丝我都细细打量过，点开、发呆、关掉，这模式开启了好几年，唯一开心感伤的是这个女生几年都纹丝不动的在那个位置，是我曾近在咫尺、遥不可及的位置。
  关于这个人其实很早我就断了话题，只不过昨晚和朋友聊天时候无意重提，明明是我倾听别人的少女心事，到头来却是我和她讲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她说她喜欢上一个只接听几次电话的人，喜欢那个人的声音也聊得来，说着自己都笑了，网上报个英语班认识的课程顾问，人家只不过尽职责来赚得提成的几个电话足够折腾她小心脏，同为二十来岁的她究竟多有少女情怀，而我躺着听她笑呵呵的时候却感到几分落寞和羡慕。我说少女心只是用来接收一方的摧残，往往失落会比窃喜来得多，她满脸仇视我说这次是她很久以来因为一个异性而开心的事了，不要我来断了她的幻想，我倒不痛不痒的问了句，“难道你少女的时候没有打开你的情怀么……”她狂笑的回答我“初高中的时候我挺自卑也挺挫的，每天邋遢整日散发，哪有什么异性往来，压根没感知到世界有异性这动物的存在！”我说那你没有青春呢，她没笑了轻声“嗯"了一下，沉默了一会，我说我有一段青春，这故事你想听吗？
  小学毕业后我们一家搬去老爸工作的城市，那是我第一次带着一份自卑无助踏出家乡的小镇，我的家庭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某一天突然重组的，关于我的背景向来开始的快结束的快变换得快，所以家庭从未给过我安全感，四口人的结构也只不过是我独自一只。我对新生活接受的很快，就像接受继母第一周我就喊了她妈妈，这速度曾快到让我几乎没有酝酿眼泪的机会。来到新城市老爸领着一家去饭店吃饭，还记得那饭店附近有一个很长但不急不缓的坡，从小内向的我走路几乎不抬头，可那一次我一抬头便看到坡上走来的一个男生，那男生和我差不多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和我很像，他很激动手舞足蹈的在和身旁的小朋友谈论些什么，抬头那瞬间我就很疑惑，为什么别人的开心总是来得如此之快，而又是什么令他这么开心呢。
  后来没几天老爸给我找的新学校开学了，正值夏天军训的最后一天老爸带我去学校报道，走在操场中央的我们很突兀，烈日没有把影子拉得很长只是很黑，我回头望了下整齐的队伍，他们很黑，很高，很爱说话。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一位中年女人把我的名字填进了一张名单，关于那间房里发生的事情我只记得两点，一是老爸夸她字写得好的时候那女人没抬头，二是老爸随后塞了一叠很厚很厚的钱。出来的时候队伍解散了，满操场都是嬉闹声，我走过的时候发现他们在看我，我挂着发烫的脸没敢抬头的走了。
  第二天去学校进行摸底考试，我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像是入境的新动物被各种远处围观，一个女生过来借草稿纸我把我很厚的一叠给了她，她没有对我说谢谢，随后我没有考英语，因为我26个字母都没学过写不全，直到我尴尬的再一次涨红脸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男生，那天在小坡上看到的那个爱笑爱大声谈论的他，突然内心反倒轻松了些，像是在一群灰色中看到了和我有相同蓝色的人。过了一段时间后慢慢的愿意找我玩的人多了，甚至有时候围得看不见我，后来我总结了原因大概三点，一是我安静长得好看，二是我零花钱多不吝啬，三是我不爱背后说闲话。逐渐进入状态的我慢慢的浮现性子里的原貌，虽是出自小县城但我却看不起很多城市的孩子，品性孤傲的我从不附和任何人，或许这才是我杜绝了一切被欺负的奥秘。新朋友很多，但我看到更多的似乎只有他，理由只是我想像他一样手舞足蹈谈论自由。他成绩不错，一直是班上的前三名，我成绩不差但总不及他，后来我发现一条规律，只要我成绩足够我就能多在他们口中和他一起被相提并论，哪怕只是一个话题能和他有关联我也就窃喜，所以初中能有好成绩得亏了他。就这样不知道是无聊还是习惯还是我真的就这么找不到寄托，新生活开始的两年他便是我一直坚持的习惯，就像每天我会挨到那个点去站台和他搭同一趟公交去学校，和他买相同颜色的笔，吃同样的零食，看同样的书，谈论相同的话题，走同一条回家的路线，种种的相同类似但是只是我一个人在身后重复而已，甚至很少和他说话，对，因为我会紧张到脸红，第一次和他单独说很长的话是在一次背语文课文，心塞的老师说不背完不许回家！似乎还隐约记得当时我略微紧张发抖的声音，有时候不解我这般要强高傲的人怎么会甘愿走在一个人身后这么多年，当年我是怎样想的现在我怎么也想不清楚。
  时间很快，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着，后来是怎么能开始自如和他交流我也忘了，某一个学期我都觉得生活和学习都是完整而美满的，直到有一天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他喊我晚点出教室说有事要讲，大概女生的感觉总能奇怪的精确每一个未知吧，他没有把那句话说完整，我却无比自信当时他的意思，可能正因为这句话从未完整被说出口过，所以导致后来的所有故事都只是如梦吧。中间很长一段时间我想我是真的幸福的，这不是出自于我的那个家，是我为自己从未知的人口中找到的，我能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的笑，说我真实的想法，并且相信对于事物他能和我有相同的观点，不论是出自于青春萌芽的恋情还是所谓的友谊长存，我想我都是如愿而满足。不久后从朋友那得知那天在体育课上他能之所以有那么个态度是因为和一群男生打的赌，我的习惯喜好并不是真的得到一个寄托，只是他和我人生里规划的角色一样，一样的残忍罢了。
  这失望只是一个开始，就像我得知我的母亲大人跟随香港富人跑路不再喜欢我的那种心情一样，或许在那一刻我才开始真正的自卑，曾经的每一寸高傲都变成石板的重量狠狠地压在我的心里，我开始躲避他不再像往常正常的交谈，或许他曾耐心的解释过他的心情只是我没听进去吧，这关系因为我的坚持变得冷淡，很多的心情不能像分数那般精确化并且公然写在那个显眼的位置，但结论就是我似乎没有在那个小坡的路口撞见过他，对，我想我其实不曾认识过他。
  中考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在状态，都在各自打算理想的高中，虽然没了来往但还是把眼睛长在他身上，我总是这样笑话自己，我的眼睛永远不在自己身上，不然我怎么只看到了人家各自自私的追求忘了留自己的眼泪，我打算高中回老家念书，一个人回到奶奶的家和小时候一样，所以高中志愿胡乱填了一把，现在认真想想应该没有胡乱吧，申请和他同样的志愿应该是决心很大的，然而命运也挺有意思的给我一个结果，中考成绩公布的那天我收拾行李打算回老家，就在那天得知我和他考入了同所高中，因为学校也算是市重点，家里希望我能珍惜这个机会劝我留下来，就这样我又能在校园里见到他，依然和过去的三年一样，眼睛长在他的身上。我们不同班甚至隔很远，每天期待的就是课间操的时间，偌大的操场无数的人里我总能眺望到他的那个点，嘈杂的人群里只要出现他的声音我都能惊然的回头张望，似乎每天能见上一面都是一种开心的理由，高中后的我话很少，朋友很少，成绩很糟，唯一不变的是我的眼睛。现在总结高中时期和他的交集我能列出这几件事吧：
  我经常周五没人的时候去他的教室，在他课桌上放一瓶红茶喝绿茶，那天刚好他有体育课。
  那时候我很喜欢吃士力架，总喜欢路上碰到他塞给他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其实心里一片乱麻。
  一起看过一次电影吧，还记得是赵薇版的《画皮》，当时我不知道投入还是怎么给哭了，记得片尾曲的那首歌很好听，也记得当时赵薇被误当妖怪时候流血泪的那双眼睛。看电影的时候他拿出一个小兔子发绳送我，粉红色的很可爱，我经常拿着绑马尾，后来一次不小心摔碎了，当时就想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我生日的时候问他要礼物，他送了我一本郭敬明新出的《小时代》和一枚星座戒指，其实压根没翻开看过净每晚放枕头下珍藏了。 
  有一次短信和他聊天，说了什么不记得了，他回复我说“强扭的瓜不甜，但也不见得是酸的。”
  我总会不拒绝身边的男同学，因为想在回家的路上他能跑来问我“他是谁？”
  最后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是听说他喜欢上了新来的音乐老师，其实我很久很久都没接受这件师生恋的故事，题材不生活化令我惊讶，何况主角还是他，后来我再也没有正眼看过那个音乐老师。大概这就是我目前能总结出来的关键事件吧，屈指可数但就是我六年的青春。
 我曾无数次回家的路上看到他和他的朋友成群结队，而我曾经和他并肩，不过我好多年没有那时候的心情了，某次圣诞节我想结束这一切的张望，我想变得有自尊，也只是想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尊而已，但是他没来赴我的约。
  高中依然走的仓促，最后一年我学画画参加艺考，艺术的道路总是需要更多的钱来助一臂之力，显然我的爸妈不够信任我，最后总为费用闹的不欢而散，那个时候起我才感知到活着很累，然而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一个人在外面学画我爸就去看过我一次，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每天起床奔赴考场的天空有多黑，也没来得及告诉他附近卖画材的老板有多黑，也没来得及告诉他颜料把我的指甲衣服染得有多黑，也没来得及告诉他其实我想他。艺考结束后我回到学校上课，时而也能见他几次，可是我已经不像往日那般眼睛长在他身上，几次路过我眼神都能稳住一碗水视而不见，就像我已经可以不和爸妈在同个屋檐下的淡然，就像看着他们捧着小儿子时的淡然，就像我晚自习后独自回到那个空房子时候的淡然。因为家里生意惨败，爸妈只能各自按着他们的方式去工作，我留下来参加高考，高考那天他们回来站在考场外等我，我考的不好不坏，最后我一个人打包房子里的行李，六年就这样结束了。
  大学四年我爸仍旧还是来看过我一次，就是开学送我报道，不像六年前那个夏天，没有烈日，没有整齐的人群，他们不黑，也不高……四年里和他的故事并没有完结，《致青春》首映哪会我接到他一条短信“你才是我整个的青春”当时我看了很久，愣了很久，哭了很久。
  大三那年我去他的城市见他，七个小时的火车，那心情似乎回到了九年前，九年前……多遥远的数字，可是曾经的少女情怀又近在咫尺。